“怎麽了？發生什麽事了嗎？”劉超群發現事情不太對，向前靠了靠，關切地問道。

顧南抿了抿嘴，垂下了頭。酒吧裏歡快的音樂聲和嘈雜的歌舞聲不絕於耳，可他聽了這聲音後，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。

許久，顧南終於擡起頭，眸子有些充血，他看著劉超群，問道，“有煙嗎？”

“有啊。”劉超群說著，從上衣口袋裏掏出煙盒，遞給顧南。

他皺了皺眉，不解地問道，“你不是已經戒煙了嗎？”

顧南接過煙盒，從裏面隨意拿出一根，用打火機點燃。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香煙，緩緩放到嘴邊，深深地吸上一口後，在嘴裏停留了好久才吐出來。

劉超群說得對，自從來到洛杉磯之後，他很少再碰過煙草。可是，今天他破了例，在這種失落的時刻，他希望用煙草來撫平心中的痛。

煙霧從他的嘴裏吐出來後，裊裊上升，縈繞在空氣中，不斷地上升，盤旋。在煙霧的遮蓋下，劉超群的臉變得若隱若現。顧南瞇了瞇眼，對著自己的好友笑了出來。

“你最近過得怎麽樣？”長舒一口氣，顧南問他。

“我？我這裏挺好的啊。”劉超群也點燃了一根煙，“我老婆懷孕了，現在天天在家窩著，我一般下班以後不會去別的地方，直接回家陪她。今天你來找我，我才出來的。怎麽，夠仗義吧？”

“嗯嗯。”顧南嘴角微微上揚，淡淡一笑，“恭喜你啊，要當爹了。時間過得真快啊。”

“是啊，一晃咱倆的都不小了，以前在球場上打球的時光我還記憶猶新，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。”劉超群審視著顧南小心翼翼地問道，“看你今天狀態不太對，是發生什麽事了嗎？”

顧南深吸一口氣，重重地呼了出來。將自己從失憶到恢覆記憶，這期間的種種全部告訴了劉超群。酒吧裏的喧鬧聲依舊不絕於耳，可他也顧不上這麽多了。

“哥們兒你沒有在逗我吧？”誰成想劉超群聽完卻哈哈大笑起來，仿佛絲毫不相信顧南所說的話。“失憶？喝了解藥又恢覆了記憶？你以為你是在看小說啊？醒醒吧！”

“我沒有……”

“哥們兒，這可不是小說，也不是韓劇，你就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。”劉超群依舊忍俊不禁，“快說正事吧，你遇到什麽麻煩了。”

“我沒跟你開玩笑。”見劉超群不相信他，顧南拔高了聲調，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，“我剛才所說的都是事實。”

劉超群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與顧南一樣的嚴肅的表情。

是啊，顧南什麽時候開過這種無聊的玩笑？劉超群在心中默默地想。他是了解顧南的性格的，從大學開始，顧南就一直以一個“冷冰冰”的影響展示給眾人。要讓他開這種無聊的玩笑，簡直比登天還難。

那麽，他所說的都是實話？真的有那麽一種藥，能讓他失去所有記憶？還有那個解藥，那個醫生……

劉超群撓了撓頭，終於開口，“那……這幾年裏，你一直在那個叫秦淮的人手下工作？嫂子她一個人把孩子帶大的？”

“嗯。”顧南點了點頭，“剛才在家裏，兒子他不肯認我。”

直到現在，劉超群才完全相信了顧南的話，也明白了他為什麽要把自己約出來。

“孩子叫顧茴……是吧？”劉超群咂了咂嘴，“蠻好聽的名字。葉歡晴她一個人把他帶大，也是挺不容易的。”

見顧南低頭不語，劉超群思索了片刻，簡單組織了一下語言，繼續說道，“想聽聽我的建議嗎？”

“你說。”

“如果讓我說的話，這事急不得。”劉超群凝視著顧南，長舒一口氣，“這孩子自打出生以來就跟媽媽生活在一起，你沒有進過做父親的半點義務，說句不好聽的，你現在沒有資格急於讓他喊你爸爸。”

“那我該怎麽做？”顧南有些茫然。

兩人端起酒杯碰杯，裏面的冰塊與就被碰撞後發出清脆的聲響。顧南閉上眼睛，擡起頭將就酒杯裏的就一飲而盡。

兩杯酒下肚後，感到喉嚨裏有種火辣辣的灼燒感，身上也開始燥熱起來。他隨後脫掉外套，搭在了高腳座的椅背上。

“兩位帥哥，要不要跟我們去喝一杯？“一個身穿漏臍裝的長發美女走了過來，俯身站到顧南身邊。她的身上有著濃烈的香水味，完全遮蓋住了煙草的味道，顧南還看到了她脖頸處的紋身。

打量了她一眼，顧南轉過身去，搖了搖頭，示意女子離開。

“一起過來玩嘛。“女子仿佛並不甘心，拽住了顧南的胳膊，不住地搖晃，胸部在顧南的身上蹭來蹭去，聲音矯揉造作，使人聽了忍不住起雞皮疙瘩。

“滾！滾遠些！“原本就煩躁的顧南受不了她的糾纏，一下子甩開了她。女子不知所措地蹲在地上，久久沒有起身。

見此情形，劉超群立馬站起身，扶女子起來，“對不起啊美女，我這朋友他有些喝醉了，你別介意啊。“

女子好像很不爽，她撇了撇嘴，上下打量了顧南一眼後走開了，腳踩的恨天高發出“噠噠噠“的聲響。

送走女子後，劉超群轉身回到座位上，卻發現顧南拿起酒瓶直接往嘴裏灌。

“你幹什麽！這酒不能這麽喝！“劉超群試圖奪過酒瓶，卻被顧南的胳膊擋在一邊，繼續喝著，酒瓶裏的液體也隨之慢慢減少。沒過多久，一瓶酒就下肚了。

多久沒這樣暢飲了——顧南想。喝了這麽多，他覺得自己渾身飄飄然起來，之前沈重的包袱好像也從身上卸了下來，讓他灑脫了不少。

“你繼續說。”

“要我說，你已經恢覆了記憶，這已經是上天給予的恩賜了。”劉超群舔了舔唇，繼續說道，“小孩子都是很單純的，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，你從現在開始，盡全力彌補這些年對兒子的愧疚，他自然而然會認你，這只是時間問題。”

“真的嗎？”顧南將信將疑。

“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，也就不會來找我了。”劉超群信誓旦旦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。

顧南淡淡一笑，相信了好友的話。

端起酒杯，顧南將裏面的酒一飲而盡。辛辣的味道刺激著他的喉腔，把酒咽下去的那一刻，他不禁眉頭緊鎖，但心情卻與剛才截然不同了。

劉超群說得對，這事急不來。從現在起，他必須加倍對兒子好，盡全力彌補他和葉歡晴。

……

洛杉磯的家裏。

“歡晴，顧南。”客廳裏，顧父和陳敏家坐在沙發上，對面坐的則是葉歡晴和顧南。茶幾上擺放著一壺茶，淡淡的茶香伴隨著熱氣飄散在空氣中，沖進每個人的鼻腔。

“你們兩人走到現在不容易，這中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，前前後後讓歡晴這孩子吃了不少苦。”首先開口的是陳敏家，她攏了攏頭發，看向歡晴，“有歡晴這樣的兒媳婦，是我們二老的榮幸。想到當初我還……我還不怎麽待見歡晴，真是太抱歉了。”

“媽，你別說這樣的話。”葉歡晴淡淡一笑，仿佛並不把以前那些恩怨世仇放在心上，“這都是我應該做的。看到顧南的身體恢覆了健康，能夠回憶起以前的事，這比什麽都重要。”

“我和你媽的意思，看到你們的家庭漸漸完整，孩子也漸漸長大了，我們兩人也是時候回國內了。”顧父嘆了口氣，終於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，“孩子……還是讓他跟著你們吧。父愛母愛的重要性，是我們二老給不了的。”

“爸，媽。”顧南似乎沒想到他們會這麽快就要離開，有些詫異地張了張口，“你們……你們現在就要走嗎？”

“是啊，你們在美國呆慣了，可我們對這裏的風土人情還有飲食都不太熟悉。”陳敏家說著，竟然抑制不住地哭了出來，“我們就是舍不得孩子，他從小在我們身邊長大，現在要離開了，不知道孩子能不能適應。”

“媽，您別哭了……”聽到這裏，葉歡晴也哽咽起來。她擡頭望了望身邊的顧南，想看看他是什麽意思。

顧南咽了一口口水，沈默不語。在他失憶的這些天裏，他對不起的不只有妻子和兒子，還有自己的父母。父親母親年事已高，如果自己自私自利地為了事業在洛杉磯打拼，那很有可能會發生“樹欲靜而風不止，子欲養而親不待”的悲哀。

葉歡晴凝視著顧南，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。盡管夫妻二人已經分別多年，可葉歡晴始終都是最了解顧南的那個人。

“老公，你過來一下。”終於，葉歡晴的一句話打破了房間的寂靜。

顧南點了點頭，看向父親母親，“爸，媽，我去去就來。”

兩人來到了二樓的陽臺上。欄桿旁種滿了鮮艷的玫瑰花，有的含苞待放，有的則是已經完全盛開。顧南怔怔地望著這些花，有些出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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